原文轉自「拍謝少年」樂團鼓手宗翰的FB,他們是當前臺灣使用母語創作的獨立樂團之一。
語言的選擇,同時象徵了某種信念,我們不說「父語」,卻用母親譬喻之;對許多民族來說,母親即代表大地,你可以活在幽暗的洞穴中,你可以活在整年下雨的森林裡,但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土地。
【全文摘錄】
這禮拜六,拍謝少年要行腳到雲林台西。
這個活動對我們樂團來說,具有特別的意義。
那邊是我跟薑薑當兵的地方,忍不住也要來說個故事。
菜兵入伍,下部隊的第一天,第一次站哨,是晚上十點。
我收拾裝備,整理心情,走入海邊的鐵皮貨櫃準備上哨。
才剛與學長交接職務完畢,聽完連珠炮的勤務內容,
還沒回神過來,一回頭,眼前的景象卻讓我驚嚇地說不出話。
眼前的火苗濃煙,從遠方高聳的煙囪竄出,
囂張地在黑暗之中擺動,燃燒距離遙遠的化學異味卻直撲口鼻。加上一旁矗立的高塔、大樓也透出暗紅,
整座園區就像是座24小時永不停工的人間煉獄,
我不知道,人為什麼會製造出如此可怕的機械怪獸。
那時的我,自私地怨嘆自己要在這種地方待到退伍,
卻沒想到,那裡也是雲林鄉親的家。
一段時間過去,巡邏的勤務接著展開,
我開始跟所內長官、弟兄開車,沿著麥寮附近海線道路巡視。
平常這種勤務逃離營區,跟真實世界接觸,心情頗為愉快。
直到有一天,我跟所長外出巡邏,
中途我尿急跑去某間民房借廁所。
敲門後,一位行動不便的阿嬤佇著拐杖,緩步走了出來,
問明我的來意後,有些猶豫地說了好。
可我當下發現,阿嬤的皮膚異常蒼白,
視力不良,且右腳變形導致行動不便。
最糟糕的是,她看起來像是獨居。
我問她家人不在嗎?她說兒子去外地工作了,很少回來。
我問她行動不便怎麼辦?她說沒有事情不會外出。
我問她三餐起居怎麼辦?她說她都吃自己種的菜。
走出房門,我看見地上零散的蔬菜以及一些曬乾的食物。
當下覺得難受。回到駕駛座,鼓起勇氣,
我問一旁拿著武俠小說專心閱讀的所長,
可否送弟兄吃不完的飯菜給阿嬤,
沒想到,他爽快地答應了。就這樣,有好一段時間,
麥寮安檢所每天的巡邏勤務,也包括打理飯菜給阿嬤。
而我始終忘不了每次阿嬤收到飯菜的笑容,
以及她用道地的海口腔說「干謝哩阿...」的片刻。
心裡覺得溫暖,總忍不住要賴在外頭的搖椅,
跟阿嬤多聊幾句。
現在想起來,那是我在麥寮六輕少數稱得上「快樂」的記憶。
我站哨、跟阿嬤居住的地方,都在六輕工廠排放濃煙的不遠處,走一遭六輕,視覺跟嗅覺一樣感到震撼。
而上述說的兩個故事,便是當地的真實狀況。
我是個過客,在我有限的役期和雙眼視力所及如此,
勢必還有我不知道,也看不到的許多鄉親的困境。
對那邊的居民來說,雲林是他們可愛的家鄉。
是他們要一直一直住下去的地方。
長輩沒有離開,後代子孫仍會延續,
鄉親要守護家園,很高興我們能夠參與。
這卑微不過的要求,希望雲林鄉親的聲音能傳播出去。
「平安長大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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