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四, 7月 14, 2011

沒有失言的吳敦義院長

如果不是台北大學城鄉環境學系的廖本全教授,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出了以下事實,恐怕沒有人會知道在閉門會議裡,政府是用什麼樣的心態來看待處於權力弱勢的人民。假設今天是一位老農在會後表示:「方才院長在裡頭對我們講話大小聲。」極可能院長就不是出面道歉,而是否認到底了。

我認為,其實整場會議裡吳院長並未失言,什麼叫做失言?把高雄市長易名為「陳菊花」,或已經過世的帕華洛帝(Luciano Pavarotti, 1935-2007)從長眠裡喚醒,這些才算是令人莞爾的失言。今天吳院長只是在沒有鎂光燈、錄音機的「自由空氣」裡,誠摯地表露出內心的想法,何來失言之有?而從他的言行裡,我們不只看見不對等權力關係中的傲慢,尚有對文化認知的扁平。

在一個國家高級政務官與民眾晤談的會議場合,什麼樣的語彙適合使用、什麼樣的字眼又是不得體的,我相信在官場打滾多年,歷任立委、高雄市長、嫻熟辭令的吳敦義先生不會不了解。就像如果台灣政府接見美國元首時,儘管外交官員再怎麼和歐巴馬有私交,再怎麼想表達熱情,也不該出現類似:
Yoooh~What a fuckin' surpise!!
之類的話。再舉一個例子,國寶級掌中戲大師李天祿先生,熟稔的朋友往往戲稱阿公是「指間不離菸,開口不離幹」,但在城市電影公司拍攝的《阿公教你看布袋戲》紀錄片裡,李天祿現身說法,講解布袋戲在台灣各地的發展沿革,他可曾因為「親切」或者「習慣」之便,把平素慣常掛在嘴上的口頭禪三字經、五字經帶入影片裡?

很簡單的看場合說話,無論你交談的對象是誰,在嚴謹的場合,先尊重別人只是最基本的要求,無關雙方的語言、文化習慣,不管你說的是英文、中文、台語、還是克林貢語

什麼情況下,你會無視禮法,不分場合的對別人口出粗俚惡言?就是當你把對方視為毫無知識、不懂進退、文化低落族群的時候。munch的文章裡提到:
當時大家圍坐行政院會議室圓弧型的會議桌後,在多位成員輪番陳述意見後,吳敦義院長說明解釋時,以「X的!政府做很多,你們還要上街!」等言詞,話語數度挾帶爆出「X的!」一詞,讓現場成員感受錯愕,以及不被尊重。

行政院長使用「X的」一詞,無論是否為慣用語助詞,但是反映著不平等的「權勢心態」,因為在面會國際人士或財經權貴之時,官員總是高度克制,不可能輕易粗口造成紛爭,為何在會見農運團體之時,就恣意挾帶粗口。
或許從當初推行「愛國就要說國語」的運動開始吧,台灣各地的方言,無分台語、客語、原住民語,均被打落至次等文化圈的範疇。近年,政黨操作之下本土意識高漲,使用人口數量第二多的台語,遂成為一個活生生的箭靶讓人意凌,透過各種標籤的張貼,使其文字蘊涵日漸平板到剩下粗口、鄉土草根的意象為止;至於客家人與原住民族群,那更是連畫靶都懶得作的事情,早就該成為「保育工作」迫在眉睫的重點對象。

以種田維生的阿公阿嬤們,他們可能在台灣賺得不算多,但是收入少並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;同樣的道理,我屢屢在移民第二代的家庭裡,聽見本土父親(絕大多數外籍配偶都是女性)對孩子們交代:「有事不要跟你媽媽說,她懂什麼!」彷彿我們都將自己不擅溝通(其實是不願意學習與他們溝通)的另一族群,視作當代文明下的野蠻人。

我始終認為吳敦義先生既然能夠在位,那必然表示社會上也普遍存在一股和院長相同想法的聲音。如此說來,會在密室磋商時,橫眉冷道:「媽的,媽的。」又怎算是失言?剛好而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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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
台大濁水溪社:《我為何討厭王偉忠

1 則留言:

卵生水筆仔 提到...

好一個分析!